第8 章 攪亂霛堂

“我能走了,我的腿疾痊癒了!”

“我能看見了,太好了,我能看見了,叩謝仙人,叩謝仙人啊!”

“我孃的病終於好了,神仙顯靈啊!”

“暗傷可算好了,來年征兵,老子還要上戰場去殺敵,奪功名!”

“……”

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在各國各地,淨木樹枝的靈力修複了萬民的新傷與舊疾。

霎時,從四麵八方飛來縷縷精純的金線,這是極為純粹的信仰之力。

片刻之後,越姮斂眸收了神通,巨大的光團消失,天空迴歸平靜,夜色再次籠罩大地。

眾民還未回過神,一切就已經歸於平靜,彷彿剛纔的事情是做了一場似真似幻的夢。

神靈降世這樣重要的事情且如此聲勢浩大,各國君主紛紛連夜派兵遣將,刺探訊息,最後得知仙人竟然降臨楚國,徹夜難眠。

昭華公主在婢女的攙扶下站起身,耳邊傳來一陣王公大臣舊疾治癒的喜聲,眼神飄忽,不知想到了什麼,拂開婢女的手,提起裙襬,轉身大步朝外殿走去。

好在眾人隻顧歡喜,無人注意到她的離去。

一出華閣門就坐了步輦朝宮門外趕去,公主府的車駕與車伕就等候在那裡。

車伕臉上滿含笑意,一見昭華公主出來忙躬身行禮,將交杌搬至馬車前,供公主踩踏而上。

昭華進了馬車,坐在主榻,抿著紅唇,眸中藏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,急促道:“駕車,速速回府。”

車駕有專屬皇室的標誌,一路疾行,暢通無阻。

至公主府,昭華公主神色匆匆,未等車伕將交杌搬至馬車前,便俯身跳下去。

顧不得禮儀,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往鴻寧殿。

那處院子的下人皆身著白衣,披麻戴孝,正殿如今做了靈堂,中間一塊白布掛著一個大大的“奠”字。

一口黑金烏木棺置於堂口,門口懸掛著白布白燈籠。

守堂的下人見昭華公主進了靈堂,輕聲下跪行禮,恐驚了沉睡的棺中人。

昭華既忐忑又期待地走近棺木,棺中躺著一名麵容姣好的男子,膚色蒼白,眼眸緊閉,毫無生氣,並冇有因為淨木樹枝的修複之力甦醒。

棺內玉枕旁放置著一塊拳頭大小的不朽夜明珠,是特意向國師求來的,可保屍身百年不朽。

墨發以玉冠而束,身披錦袍,腰間掛著玉墜,好像隻是陷入了沉睡。

她伸出手,微微顫抖,輕撫著棺中人的臉龐,冰冷、冰涼……

“臨安,”昭華眼尾泛紅,淚水順臉頰滑落,低語道:“臨安,神靈已降下福澤,你怎麼還不醒呢!”

然而卻無人迴應,殿內悄然一片,隻有晚風吹進殿內,燭火搖曳。

忽地,她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般,趔趔趄趄地走到擺設牌位的地方,將案牘上供奉的東西都攤倒在地。

應季瓜果在地上滾的七零八落,香爐的香灰直接撒落一地。

守在靈堂外的下人們聽見聲響連忙跑進來,看見這一番混亂的場景慌慌張張地跑去請清敘姑姑。

“公主,沈公子的靈堂不能亂啊!”

“公主,您不能攪得沈畫師魂魄不安啊!”

“沈畫師的靈堂被攪得天翻地覆,公主可是糊塗了!”

……

清敘姑姑得知此事,一路從蘭苑小跑過來,入目便是昭華公主瘋瘋癲癲的樣子,她怒視昭華,厲聲嗬斥道:“公主如此瘋魔,成何體統!後日沈畫師便要下葬,今夜公主攪亂靈堂,是要沈畫師不能安息嗎!”

昭華被嗬斥地神智回了一分,看著一地狼藉,眉眼慌亂,兩行清淚滾滾落下,身子一怔,頓時暈了過去。

下人眼疾手快將其扶住,詢問的眼神望向清敘姑姑。

“將公主送回昭華殿,再將沈畫師的靈堂清掃乾淨,莫要延誤了後日下葬的時辰。”清敘姑姑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事情,吩咐道。

她是姬清慈自小的禮儀教習姑姑,及笄之後,楚帝寵愛昭華公主,特為其在京城建起了公主府,皇後就將清敘姑姑留在昭華公主身邊伺候了。

眼瞅著自從沈畫師身亡後,昭華公主的精神就越來越不對勁,時而癲狂瘋魔時而暗自神傷。

話說越姮並未離開北平莊,方纔施展神通鏡花水月這才得以在眾人麵前現身。

此刻眾多信仰之力凝聚在越姮的丹田,催動靈力將其煉化,周身瞬間籠罩了一層乳白色的光輝。

饕餮眼中精光一閃,眼底掠過一抹幾不可察的欣喜,笑道:“這信仰之力是最難捕獲的,你不過是將淨木枝葉的靈力灑遍人間,萬民就如此敬仰,日後你若再施下恩澤,我看百姓是要修築金玉雕像日夜供奉了。”

青岑眸光閃閃地望著越姮,滿眼崇拜,應聲附和道:“是啊,這信仰之力是最能輔助修行的。”

“可我已經擁有無上法力,這信仰之力於我而言,並無太大用處。”越姮細細感受著自身的微妙變化,略有無奈地說著。

她降臨這方世界的時候,就已經獲得了無上法力,再無精進的可能……

“神靈之上是為聖,邁入聖人之境就可不受天道限製,隨意破開空間去往大千世界。”饕餮的話音打斷越姮的思緒。

不知道為什麼,明明在古代不到一年的時間,她在之前世界生活過的事情在腦海裡逐漸變得模糊起來。

三人交談良久,直至夜色靜謐下來……

京城中今夜燈火通明,茶館酒肆皆無一空席,百姓們都喜上眉梢,討論著今晚神靈現世一事。

“要我說呀,那神仙真是慈眉善目,溫和憐憫,這纔會施下福澤啊!”

“你這可就不對啊!神靈明明是娉婷嫋娜、仙姿玉色,根本不是慈眉善目啊!

“我看見的神仙是矜貴清雅,如高山之巔的雪蓮一般。”

“……”

爭吵聲還在繼續,然而並冇有爭出個高低。

神靈本就是多樣的,俗話說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,這裡亦然,百萬民眾心中自有百萬神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