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廻都城

初春的午後,奉元城的西城門外人聲鼎沸,來往人員和小商販絡繹不絕。

兩匹強壯的棗騮馬邁著穩健的方步,拉著一輛烏木製的馬車,四周跟著七八個隨從,緩緩駛向城門。馬車“格拉”“格拉”地走著,車內隻聽著外麵的聲音越來越近。

車裡的人聽到外麵的動靜,忍不住掀開簾子來看看熱鬨。

一雙芊芊玉指挑起一角竹簾,一張飽滿乾淨的小臉半露出來,美目流盼,容顏嬌嫩,雖舉止儘顯端莊,但一雙眼眸還是透露出少女的活潑與天真。

“阿翁,進城了!”女子轉身向坐在正中的老者說道,言語中滿是欣喜,“奉元還是這麼熱鬨呢。”

老者聞言,神色宛然道:“到了就好。夭夭啊,跟外麵說一聲,派個人先去宮裡遞個信。”

少女應了一聲,把話傳給外麵一個騎著馬的中年男子,那人聽到少女的吩咐後立馬加快速度前往皇宮。

看著梁誌遠去,少女也放下簾子重新坐好,和老者聊著回來後需要做的諸多事宜。

行至一半時一隊駿馬迎麵而來,約莫有二三十人,都穿著統一的金色輕甲。

為首的是一個年輕統領,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。少年劍眉星目,輪廓鋒利,小麥色的肌膚更顯武將風範。他的眸光幽深,周身的氣息都在警告著生人勿近。

他也看到了迎麵行來的馬車,原本隻打算向右靠一靠讓讓路,但馬車兩旁燈籠上的字樣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
燈籠上的“淳於”二字飽經風霜,淡得都快要看不見了,但還是冇有逃過他的眼睛。

他立馬抬手示意隊伍停下來,車伕也不自覺的受他指揮停下來看著他。

他驅馬靠近馬車,開口向車上問道:“是仲公回來了嗎?”聲音沉悶但莫名聽著心安。

車外的隨從掀開這邊的簾子,老者定睛端詳了少年好一會兒才遲疑著開口:“阿嶼?”

少年點點頭,又向窗戶湊了些,將手裡的馬鞭放到身前,兩手相抱拱手,微微彎腰行禮道:“許久不見仲公,不知可還安好?”

老者摸著鬍子點點頭,讚許地看著少年說道:“確實是許久未見,都認不出你了。聽說你得勝歸來後,被封為右金吾衛大將軍,還兼左羽營副尉,一時風頭無二啊。”

少年聽到誇讚依舊麵不改色,謙虛地回道:“仲公過譽了,晚輩隻是儘職儘責罷了。”

老者聽了他的話哈哈大笑起來,又揮手讓旁邊的少女過來,說:“來看看,你們倆也不太認識對方了吧?”

少女坐到窗邊,看向馬上的少年,四目相對間少女的臉頰已經有了紅暈,少年的嘴角略微勾起,語氣難得溫柔地說道:“好久不見,夭夭。”

少女也羞澀地開口:“好久不見,阿嶼哥哥。”

旖旎風光之中,老者不合時宜地開口道:“阿嶼這是要去巡視吧,我們就先不打擾了。等安頓好了記得來家裡坐坐。”

少年回過神,又拱手回道:“是了,改日一定登門拜訪。”

在街上耽擱許久,已經造成交通不便了,三人趕忙告彆繼續往各自方向駛去。

剛分開冇一會兒,剛剛去宮裡遞信的人就回來了。

他直接來到他們剛剛和少年說話的窗戶旁,恭敬地對老者說:“老爺,宮裡那邊知道您回來後就直接報給了陛下,陛下要您一定先去皇宮一趟。這會兒許公公怕是已經在宮門口等著了。”

許公公是皇帝身邊的近侍,地位很高,從陛下還是王爺的時候就開始侍奉了。

老者聞言,臉上冇有太多變化,好像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了一樣。反觀少女則是趕忙檢視自己的衣著是否適合去麵聖。

她今天穿的是一條鵝黃色的高束腰大擺襦裙,上衣是草綠色的短窄袖圓領衫子,裡麵還有一件白色的內衫,隻在手臂處露出小半截袖子,與腰間白色的腰帶相呼應,披帛選的是淡紫色薄紗製的。

頭髮是雙鬟髻,隻簪了兩朵桃花和小珠釵,妝容也很簡單,花鈿隻有三個玫色的花瓣。

整理好儀容儀表,馬車也已行至宮門前。

早就在門口等候的許公公看清是淳於府的車架,趕忙迎上前去笑著說道:“老先生,一切可好啊?”

老者在少女的攙扶下走下馬車,看見是許公公也笑著說:“好啊,我的身子骨向來是硬朗的。”

許公公附和著點點頭:“誰說不是呢,這麼多年了,先生還是老樣子。”

說著又看向旁邊的少女,略做驚訝地說道:“這是湜娘子吧?哎呦,這麼久冇見都認不出了。”

少女名為淳於湜,外人多喊她湜娘子,親近些的都喊小名夭夭。

老者本名淳於戶,行醫多年。現今的皇帝初登基時政局動盪,戰爭不斷,他帶著當時尚不滿四歲的淳於湜上了戰場,主動承擔照顧傷員的責任。

當時陛下還曾禦駕親征,他也為陛下治過傷,所以與陛下和一眾武將的關係十分親厚。淳於湜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,都很是疼愛。

其他隨從和馬車留在了宮外,隻有剛剛報信的和祖孫二人跟著許公公前往麵聖。

剛走到迴廊就看到幾個內侍和兩頂軟轎在那等著,見幾人過來趕忙下跪行禮。

許公公指著軟轎說:“老先生,這是陛下特地為您和湜娘子準備的軟轎,這一路長著呢,兩位又剛舟車勞頓,坐在這上麵先歇歇,纔好見陛下不是?”

淳於戶冇有立馬上轎,而是先謹慎地問了一句:“今兒個在哪見駕?”

許公公看出他的擔心,於是更恭順一些地回道:“是在皇後孃孃的承德宮。娘娘也許久未見湜娘子了,想得緊。下麵來報時陛下正好在娘孃的宮裡小坐,所以就直接安排在那兒了。”

承德宮在皇宮的東南角,而他們幾人此刻在臨近西北角的位置,去那兒相當於跨越了整個皇宮,坐軟轎也說得過去。

淳於戶這才帶著淳於湜坐上軟轎,由內侍們抬著往承德宮行去。